莫坊

孙芮把那个铁皮糖盒丢过来的时候，许佳琪是没太在意的。

“给你的。”言简意赅，孙芮在私下不是那么爱闹腾的人，她在台上努力放开，讲队友的糗事，模仿别人的舞步逗得成员和观众一起笑的前仰后合；私下里其实更符合“东北小直男”的称谓，话不太多，只偶尔和大家一起闹，大部分时间里安安静静的划手机。

许佳琪坐在排练室的地上，原创公演的练习到现在快一个月了，戴萌事无巨细的领着大家一个一个过细节。没有成型的舞蹈可学，排练的进展举步维艰。这一整天又是只走了不到一首歌的进度，许佳琪对于自己的unit曲编舞不太满意，对着镜子一遍一遍尝试做点改进，几个小时下来满头大汗，直接坐在地上恢复体力。

“这糖挺好吃的，最近天天这么练就不用太控制了。”孙芮递完东西直接坐在旁边，又拿出手机来刷微博。

“明天是不是要走了？”有点不确定的问。

“嗯。”一如既往地低沉嗓音。

撇开大家调侃的口音问题，许佳琪觉得孙芮的声音称得上是低沉好听。她们一起去济州岛外务，孙芮赢得唯一一张大床的居住权。许佳琪满眼可怜的冲着她眨眼睛，果然有所收获，孙芮一脸无奈的笑着看她，往床的另一边挪过去，拍拍另一边叫她过来。

那晚许佳琪有点失眠，倒不是不习惯和孙芮同住，温温长期不在，许佳琪就是227的常客。去年九月几乎一直赖在那里。去孙芮屋里蹭网，看她打游戏，切好木瓜送过去转头又在微博上向她要牛奶喝，还被人笑称是两个平坦girl的自我拯救。她好几次晚上就直接住在孙芮屋里，搞得这个大哥迷妹都没法去320例行报道。

所以济州岛那一晚究竟为什么失眠呢？许佳琪也想不明白，只好归结于那里昼夜温差大，晚上实在太冷。孙芮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剩下许佳琪自己盯着天花板看，后来实在没趣，开始看孙芮的脸。

平心而论，孙芮长了一张好看的脸。标准的大眼睛双眼皮，轮廓分明，笑起来也有几分端庄的意思。无数人对她的评价都是：只要不说话，也是个楚楚动人的女生。现在同住一张床，面前就是浅浅入眠的她，隐约的月光透进来，许佳琪于是意识到，这个人大大咧咧的表象之下，藏着寻常女孩一般的特质。

她悄悄翻身，孙芮还是醒了，一副迷迷糊糊没搞清楚状况的样子，揉揉眼睛，有点疑惑的看过来。

“啊，有点冷，没睡着呢。”慌忙之间找个借口，许佳琪自觉掩饰的很好。

“嗯……”孙芮一脸恍惚，也不知道听没听清许佳琪说了什么。许佳琪觉得她这幅样子有点可爱，想开口让她接着睡，还没说话，孙芮翻了个身，左手直接就把她搂在怀里。

“还冷吗？”

许佳琪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孙芮其实很瘦，一米七的身高体重还不过百。现在这个人迷迷糊糊的环抱着自己，温暖的怀抱驱散了深夜的寒冷，许佳琪一时间也恍惚起来，不知道怎么回答。再抬起头看过去，孙芮的呼吸均匀，显然是又睡着了。

她后来也没再问，觉得孙芮一定是忘了这件事。其实不过是一个觉得冷，另一个抱过来而已，不需要怎么在意，可是许佳琪自己却一直将这件事记得牢牢的，也说不出什么原因。

从年底开始两个人就好像总是没法碰面，十二月末孙芮出外务，许佳琪这边在努力备战《国民美少女》，排练间歇刷到孙芮微博，她在南京眼睛发炎脸过敏很是惨淡。自拍中她套着羽绒服戴着框架眼镜，许佳琪点开这张照片，才模糊的意识到已经好久没看到孙芮了。

犹豫一下，在这条微博下面留言，“想你 也想南京的盒饭”。真假参半，孙芮是看不透的。

后来好像真的好久没有见面，国美组不上公演，每天早出晚归。戴萌偶尔来找她，都感慨好久不见。

二月初新年公演，许佳琪自然又是没能参加的。那天恰好国美排练休息，她在自己在房间里看新年公演直播，在微博评论里刷弹幕，随着歌舞小品哈哈大笑。孙芮是有着“东北谐星孙三三”这种奇妙称号的少女偶像，在小品里自然是如鱼得水，弹幕一片孙芮的名字刷的她本来就不快的网速一下子卡屏。许佳琪拿着手机一条一条的评论，温温的双马尾格外可爱，毛毛瘦了好多，老戴扭的十分魔性，讲到孙芮，忍不住用了那个只有她自己叫的昵称。

她慢慢打字：三哥哥，感觉好久不见了。

真的很久了，许佳琪开始偶尔回想起一些过往。

之前她们种种活动的间隙黏在一起拍照，论起搞怪来她们两个堪称棋逢对手。孙芮的手机桌面有一段时间是她们两个的合照，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坐着，距离刚好。许佳琪发现之后自然是一阵得意，孙芮却耿直地解释说她只是觉得那张照片里自己拍的好看。

有次去吃火锅的路上她们两个一起走，许佳琪一路看着手机落在后面，孙芮看似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走两步就回头看看，后来终于耐心耗尽，直接过来牵住许佳琪的手。转天许佳琪再提这件事，孙芮又是一脸正直的拒不承认。

有的时候许佳琪觉得这个东北小直男在某种程度上堪称傲娇，嘴上从不肯承认自己对她有一点特殊，付诸行动却从不含糊。某次mc谈到公主抱，许佳琪本着动作教学的原则抬腿往孙芮身上一搭，孙芮二话不说直接把她抱了起来。后来许佳琪回看这个mc，自己当时一脸惊讶和幸福根本就是难以掩藏。和孙芮稍一撒娇，她就立刻答应陪自己来接发，那天孙芮陪了她五个多小时，许佳琪从面前的镜子里悄悄看过去时那人正低着头玩手机，注意到她的目光，立刻笑的像一只温顺的大型犬。她生日孙芮赶在第一个，掐准零点零七分发博，却不承认自己的点滴用心。

今年她们两个待在一起的时间真的不多，也就是开始练习原创公演之后才能规律的见面。孙芮明天又要启程去日本，许佳琪抱着膝盖看着她，心里开始承认自己有点不舍。

“要我带礼物回来给你吗？”这个人果然错误理解了自己的意思。

“你还是好好给钱蓓婷搜集她的世界风情头饰吧……”话音刚落，钱蓓婷幽怨的声音传来：“孙大哥，放过我吧！”

钱蓓婷没说错，后来孙芮给她从俄罗斯带回的公主头饰戴在她头上就像是罩在苹果外面的泡沫防震网一样精美。

还是戴萌站起来拍拍手打断了她们，“好了最后过一遍，今天就可以结束了。”

孙芮一边继续和钱蓓婷斗嘴一边利落地站起来，对着许佳琪伸出手，拽着她站起来。

她的手掌还是一如既往地柔软。

许佳琪当晚把那个铁皮糖盒放在桌子上就忘在了脑后，距离新公演首演只剩一周，每天紧锣密鼓的练习占据了她全部的时间精力。直到首演第一天顺利结束，半夜她饿得开始在房间里翻吃的才又发现这个糖盒。随意地打开盖子，这才发现里面的玄机。

盒子里是一层一层的小格子，每个格子里是不一样的糖果。那个人从德国带回来的嘉云水果糖摆了一层，希腊带回来的夹心巧克力包在锡纸里又放了一层，底下是散乱在一起的金平糖和石头糖。一层一层的心意装在连花纹都没有的铁皮盒子里，这是孙芮随手送她的礼物。

和她本人一样，表面无奇，内里温柔。

许佳琪拿出一块糖含在嘴里，开始发微信给孙芮。

在她们聚少离多的时间里，世界好像没有什么变化。两个人各自有玩的好的朋友圈子，好像不像之前那样亲密了。

但这是不一样的，她把“想你了”打出来，加了几个表情又删掉，就这样发了出去。

首演三天顺利结束，s队一群人浩浩荡荡出发去吃庆功宴。公司在这种时候还算慷慨，海底捞升级成了日料，饭菜摆满了一整个长条桌。戴萌本来在讲话，很快被李宇琪拆台；蒋芸对着一桌子日料一边怀念海底捞一边抖动嘴唇；钱蓓婷幽怨的盯着正在玩手机不理她的孔肖吟。

孙芮自然而然地坐在许佳琪的左边默默吃着寿司，许佳琪吃掉一只虾后擦擦手，一把将孙芮揽过来。

“三哥哥～”许佳琪拒绝承认这个称呼过于油腻，反正孙芮乐在其中。

“干嘛？”果然，孙芮转过头来，一脸无奈却笑的灿烂。

“跟我照个相。”是绝对会被应允的请求。

“好啊。”孙芮应声凑过来，两个人靠在一起，身体接触的部分传来实感。许佳琪终于可以确认，无论周边的人与事如何变化，这个人就在自己身边，无可替代。

 

END

2016.05.29 投稿首发于NSH组微博